玻璃花

全国人民喜迎中国共产党建党节日。我老人家喜提北医三院上午游。准确地说,事情虽然发生在下半年(七月一日),但迹象却是在上半年就出现了(六月三十日)。

昨晨出门,意外发现看东西多了一种矇眬的感觉。老夫高度近视多年,但这种感觉并不是常有的,莫非头天晚上就寝过晚导致?像猫头鹰般,交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了排查,幸运地确认,只有右眼受此苦厄。

一整天在晕晕中度过,试图准确地描述感受是个不太容易的活儿。随着眼球的每一次转动,视觉范围内的附加图案都会发生变化,这种变化的数量,想必是无穷无尽的,像万花筒一样。然而图案并不呈现出有什么样的对称性,反而显得非常的随意,非常的任性。颜色比较单一,浓的部分以黑为主,在往后一段时间,可能因为眼睛调整了焦距的缘故,我才发现其实还有各种不同程度的灰色。

黑色的物质,呈絮状,有时候看着像是轻柔而放松地垂着身体的一条龙,眼球的旋转会使它不停摆动,要么化作某种狰狞的奇异姿态,要么解体为其它难以描述的形状,也许,像是干枯的梅树?终于,在试图辨别形状的视觉焦点与飘絮的追逐游戏中蓦然发现,它们其实还有一层底色。说是底色,其实不太恰当,毕竟绝大部分程度上是透明的,然而在这透明里,又夹杂着无数的或深或浅的针尖大小的灰色小点。那些点非常小,以至于看起来不能用洒金纸上的金点来类比,更像是在玻璃上落了一层从剃须刀里不小心吹出来的胡子茬。

如果你和我一样,对农村的生活和生产活动也略有了解,那还有一个差可比拟的物品,那就是做工拙劣的塑料布,半透明,里面还带着没有提取干净的微小杂质。

即便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,它们仍然在眼内萦绕。这就使得我的叙述又积累了可以表达出来的素材。例如,我就突然想起了当年中国移动在推广自己那失败之极的 3G 业务时的广告。那些广告的主题围绕着传统的水墨山水画展开,烟墨缭绕,忽而团聚为物,忽而疏散为雾,到终了的时候,不脱窠臼地具象为 G3 这两个字母。其实最开始的时候,我首先联想起的,是罗夏的面具,只不过由于墨色部分并没有达到大片成块的程度,只好把这个酷酷的比喻放弃了。

在这样的外挂加持下,迎面而来的或人或物都幻化成了菩萨或者佛祖,其边缘轮廓都自带一圈淡淡的光芒,彷佛从蟠桃会上兴高采烈地刚刚回来。不瞒各位,兴高采烈实在是臆测,毕竟我是看不清他们的真实表情的,而且,以我目前的状态,也不愿意把他们揣度为苦大仇深的样子,那样对我自己来说,未免太残酷了些。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,还是要有的。更何况,兜妈和兜少,都不允许俺倒下。

陈宝国当年想演饰好神鞭里的那个大反派配角,据说拿东西蹭自己的眼睛,得知的当时,佩服之余也很同情他。那个配角,叫玻璃花。冯骥才的原著里,有没写玻璃花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个花法儿,已经不记得了,但我自信在实际效果上,我目前的状态恐怕已经远超过了陈宝国的追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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